01
昨天晚上,女儿小乐嗲嗲地对沈慕蓉说,妈妈,我想吃你做的水煎包,韭菜鸡蛋馅儿的!
沈慕蓉笑了,这小妮子,人不大,还学会点菜了。
今天下午一下班,她就匆匆赶往市场买菜。
天气灰蒙蒙的,买了新鲜的韭菜和土鸡蛋,又买了一块陕北黄米糕,沈慕蓉两手都拎着塑料袋,不小心脚下一滑,脚脖子崴了。
她给周连进打电话,想问问他到哪儿了,能不能过来接他。
谁知,周连进关机了。
结婚8年,周连进从来都是及时充电,24小时开机。
不知为什么,沈慕蓉心里咯噔一声,有种不祥的预感。她忍着痛叫了一辆出租车到小区附近的诊所擦了药,一瘸一拐地回到家,开始心不在焉地剁馅儿做水煎包。
果然,晚上,女儿睡了之后,沈慕蓉趁周连进上卫生间的空档火速查看了他的手机。
在这之前,沈慕蓉从来不看周连进的手机,她不屑。
如果他的心在家里,用不着做贼一样偷看手机;如果他的心不在家里了,又何必要看。
没想到,她有一天也俗气万分的小偷一样翻看丈夫的手机。沈慕蓉叹了口气,快速在手机上滑动着。
微信的聊天记录很干净,没有任何蛛丝马迹。
来电记录里却显示这几天周连进频繁和一个号码联系。
沈慕蓉把这个电话号码放在微信里一搜,直接出来了一个头像,是个女人。
很显然,任何聊天记录都没有,越是干净越是表示他介意,他不想让人知道。
沈慕蓉凭着女人的第六感断定周连进和这个女人关系不简单,很可能是暧昧着,至少还没上床。为什么呢?因为周连进是个非常谨慎的人,他非常重视自己的声誉,没有把握之前,应该不会和这个女人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。
但饶是如此,已经足够让沈慕蓉愤怒的了。
干什么?偷偷翻手机的毛病太庸俗了!周连进不知何时已经从卫生间出来,他满脸的愤懑之情。
你和她上过床了没有?沈慕蓉冷笑着问。
什么她,谁?你别胡说八道啊!周连进夺过手机,不高兴地往客厅走。
沈慕蓉跟到客厅,压低声音说,我眼里揉不得沙子,你以为我是傻子吗?
你当年和穆风睡了好几年才嫁给我,我说什么了?你主动投怀送抱,人家却伪造了结婚证,还雇了9个假亲戚糊弄你,我说什么了?女人,安分守己过日子,不要捕风捉影,胡乱怀疑自己的老公,传出去影响不好!周连进白了沈慕蓉一眼,嘴角撇向一边。
沈慕蓉浑身颤抖,你,你说过你不介意的,原来你都是装的!
行了,别说这些伤感情的话,老夫老妻了,差不多就得了。我今晚睡书房了,明天还要上班。周连进说完,头也不回地躲进书房。
沈慕蓉万万没有想到,当初自己坦诚相待,把和前男友穆风之间的过往全部告诉了周连进,期待和他有一个全新的开始。她以为他不介意,毕竟,当初的周连进家徒四壁,只是个普通的工薪族,买不起房子和车子,甚至连彩礼都出不起。
沈慕蓉不介意,她甚至把自己存的一点私房钱拿出来,假装是周连进家给的彩礼,不惜和家里闹翻才嫁给了他。
没想到,他的心早就偏离了轨道!
一个人呆呆坐在客厅里发呆,手机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嘟嘟声,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蓉蓉,我是穆风,明天想和你见个面。不要拒绝我,我知道你在哪里工作,也知道你的电话号码,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谈谈。
穆风,穆风,时隔多年之后,沈慕蓉提到这个名字仍然眼眶发酸。这个当年让自己成为众人笑柄的男人,还有脸回来?
02
我离婚了,想娶你,明媒正娶!你也离吧!
星巴克东南角很幽静,多年不见,穆风胖了,满脸的横肉,全然不见当初文艺清新的风格。
这是他对着沈慕蓉说的第一句话,很快,两人就陷入沉默。
沈慕蓉的母亲是小.三,当了很多年的小.三,一度为了转正和她的亲生父亲闹过很多回。
在沈慕蓉的成长历程中,她早就埋下了一粒种子,那就是早点结婚,被自己最爱的男人娶回家,有个温暖的小家,再要一个孩子……
所以,她和穆风恋爱之后,祥林嫂一般地问他,你爱我吗?我们结婚吧!什么时候领证?
穆风自然不了解沈慕蓉到底发什么神经,才二十出头就想着跳进围城!沈慕蓉也不明白,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一听结婚就面色惨白到底什么情况!
穆风答应和她结婚,他们也确实结婚了。
众目睽睽之下,穆家来了10位亲戚,后来的后来,沈慕蓉才搞清楚,除了姨妈是真的之外,其他人竟然全部是他从某公司雇来充数的。
而她视若珍宝的结婚证,也是他伪造的。
她捧着一颗真心,上赶着嫁他,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,直到沈慕蓉了解了穆风父母的婚姻,才多少明白了他为什么异常惧怕婚姻。
了解归了解,她仍然无法原谅他!
沈慕蓉在和穆风的这一段情缘当中,受伤太重,心脏噗呲噗呲往外流血,几乎一夜之间就从活泼开朗的少女成了木讷的佛系中年妇女。
和周连进结婚之后,历经柴米油盐的侵袭,沈慕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当年是多么咄咄逼人,叫嚣着逼穆风和自己结婚,让他一步步害怕,才想出那种馊主意。
尽管前尘往事历历在目,可是,那是过去的事情了。
一个中年妇女,能轻易说离婚吗?
穆风凭什么消失这么多年之后跳出来让自己离婚,还口口声声说要娶她,可笑!
谁给他的底气?
你怎么不说话?穆风轻声问。
沈慕蓉强忍许久的泪水悄然滑落,她说,我没什么可说的,也不会嫁给你。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。
周连进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个儿子,你不知道吧?你何苦做缩头乌龟,和他过下去呢?穆风拉住沈慕蓉,补了一刀。
你说什么?沈慕蓉吃了一惊。
周连进想要儿子不过是戏言,他总说儿女都一样,咱家又没皇位要继承!沈慕蓉也从没把儿子当回事,没有也不遗憾。
蓉蓉,如果你过得好,我绝不打扰。他这么欺负你,我实在看不下去了,我离婚半年了,周连进那点破事我早调查清楚了。不行你回家问他!穆风盯着沈慕蓉的眼睛,说,我那时候年轻,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,现在不一样了。
在外人看来,沈慕蓉和周连进是恩爱夫妻。
只有沈慕蓉知道,她和周连进之间不过是平淡夫妻。可是,就算是平淡,她也想维持下去!好歹他的工资卡在她手里,好歹他是孩子的亲爹。爱不爱的都没什么关系,能过下去就行!
这一切,被戳破了!
从她发现周连进和那个女人的暧昧开始,从穆风的出现开始,一刀一刀割开了表象,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残破的婚姻现状。
沈慕蓉的心脏剧烈疼痛着,她用力甩开穆风的手,向着马路对面跑去。
03
沈慕蓉一开始猜测周连进多半犯了中年男人的通病,在外面撩骚个女人,说几句暧昧的话,找找情调。她明白穆风说的肯定是真话,却万箭穿心般痛苦,周连进居然在外面连儿子都有了,他一向自恃大孝子,这件事婆婆肯定知道!
沈慕蓉请了一天假直奔老家,婆婆正要出门,看沈慕蓉忽然出现,忍不住问,哎呀,你怎么回来了?
妈,周连进外面儿子都有了,您可有带把的大孙子了,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?沈慕蓉进了屋,忽然发问。
婆婆愣住了,自知瞒不下去,满脸尴尬地说,蓉蓉,都是我的错,你千万不要怪连进。是我一心想要孙子,逼他赶紧和你要二胎。他说你的身子弱,要不了了,这才……
我要不了孩子了,所以他为了给周家留个后,才外面有了人,对吧?沈慕蓉笑着笑着,眼泪掉下来了。
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,沈慕蓉小腹一阵坠疼,她急忙往卫生间赶。
从卫生间出来,见里间小卧室的门竟然开着,她忍不住探头进去看了看。
这件小卧室的门一直锁着,婆婆说她在里面供奉了菩萨的神像,每天早中晚三炷香,也好保佑全家老小平安健康。
沈慕蓉对烧香拜佛没什么兴趣,她亦从未怀疑过什么。今天这一看,她倒吸一口冷气,佛像旁边是一排的相框,有自己和周连进的合影,还有女儿的相片,还有周连进和另外一个小孩的合影。小男孩虎头虎脑的,单眼皮,眉眼和周连进相似……
沈慕蓉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,她的手发抖,她用尽全力去信任的男人到最后还是辜负了自己!这是他的错,还是她的错?
她偷偷藏了一张小男孩的照片刚从小卧室出来,就见婆婆慌慌张张跑过来。
哎呀,我这脑子!婆婆说着,就把小卧室的门锁起来了,蓉蓉啊,这房间里烟熏火燎的,你就不要进去了。
婆婆72岁的人了,满头白发,佝偻着身子。沈慕蓉无法把满腔的怒火发到老人身上,也没法埋怨什么,她强忍泪水夺门而出,准备回城找周连进。
04
周连进前些年在体制内某个单位,拿着死工资,过着不温不火的日子。不知怎的,他忽然来了干劲儿,从体制内辞职之后和人合伙开公司,做跨境电商业务,年薪好几十万。
沈慕蓉现在想来,如梦初醒,他一定是那时候就想到有一天私生子的事情曝光之后,如果是体制内,会带来噩梦般的后果;而跳出来自己干,则只属于私人事务了。
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等你,快点出来,有重要的事情找你!沈慕蓉给周连进打了个电话之后,安静地坐在咖啡馆的靠窗位置等待着。
二十分钟后,周连进神情复杂地出现在沈慕蓉面前。
孩子在海天幼儿园中班,叫周同!我已经打印了三千份传单,还花钱雇了水军,随时随地准备把你的英雄事迹扩散开来。具体怎么做,全看你的表现!沈慕蓉平静地说。
周连进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来了,他冷笑着说,沈慕蓉,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,看不出来啊。是,我不要脸,我在外面有个儿子。不过,这也是你逼的,你就像个木头一样,哪个男人能硬起来?
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互掐,我们都是成年人,没劲。你的意思是我怎么做,你都不在乎喽?那好啊,全城人民都会乐意谈论这种八卦的,包括你儿子的老师和同学家长,还有你那个情人、朋友、同事、同行等等。沈慕蓉莞尔一笑,站起身来就走。
你等等!周连进终于耐不住了。
好,沈慕蓉,算你狠!周连进咬着牙,说,财产我们对半分,女儿归你,如何?
两套房子全部归我,存款一共有20万,也得给我!公司我要折现,给我80万现金,办好手续之后,我会立刻拿钱走人,以后我们桥归桥、路归路!沈慕蓉盯着周连进的眼睛,如果你不答应,那么,你婚内出.轨的证据我全部搜集好,打官司你未必得到更多。而且,我发誓让你身败名裂!不得善终!
周连进的胸脯一起一伏的,他沉默良久,闷声说,好!我答应。
沈慕蓉站起身来,扔给他一句话,我的律师会和你详谈。别想耍花样,否则,我会拖着你一起死!
05
如果那一天周连进没有突然关机,沈慕蓉晚上没有看他的手机,如果穆风没有出现。
沈慕蓉想,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离婚,忍着、憋着,就这么过着吧。
可是,人生哪里有如果呢?
穆风给她的资料里,周连进的孽情历历在目,证据确凿。
要不是手里掌握着确凿的证据突然出击,把周连进打个措手不及,依他的性格,绝不可能轻易放手。
而今,周连进内心多少有愧,又顾及自己的声誉,怕沈慕蓉真的来个鱼死网破。他在律师准备好的协议上签了字。
沈慕蓉带着孩子回了娘家,王淑媛一看她的脸色,已经猜出了大半。
你和连进闹矛盾了?王淑媛小心翼翼地问。
他外面有人了,我们打算离婚。你有什么可问的,你当年不就是当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,有什么可问的!沈慕蓉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蓉蓉,你怎么和你妈妈说话呢?沈慕蓉的父亲从外面回来,忍不住吼着。
王淑媛一句话都不说,默默地坐在床上流泪。
沈慕蓉沉默良久,上前抱着王淑媛,哽咽着说,对不起,妈妈,对不起,我心情不好。
娘俩拥抱在一起,许久都没说话。
沈慕蓉拿出纸巾擦擦王淑媛眼角的泪水,轻声说,我没处理好自己的感情,让你和爸爸担心了。放心,我会坚强面对的。
王淑媛的嘴角动了动,小声说,都是我害的。
你怎么这么说呢,傻啊,你是我妈呀!沈慕蓉的泪水再次滑落。
娘俩再次拥抱。
说真的,没有这次的变故,沈慕蓉和王淑媛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拥抱。
有时候,母女是冤家,更多的时候,是血脉相连的两个人。
有人每天给沈慕蓉送花,还有手写的卡片。
沈慕蓉知道这是穆风送的,她却把花送给看门的大爷。
办好手续那天,沈慕蓉面无表情地坐进出租车。车子缓缓向前,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前尘往事扑面而来:当年为什么像个结婚狂一样逼着穆风赶紧娶自己?因为缺爱!想要安全感,想要和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光明长大地走在街上,去吃饭,去看电影。而不是像母亲一样,一辈子见不得光,等了半辈子,熬了半辈子,等到亲生父亲的老婆死了之后才出头。
但,原生家庭的痛是否是问题的根源?沈慕蓉明白,实际上在于自己,总怕失去,怕不被信任,怕得不到,于是,360°无死角地去爱身边的人,让对方几乎窒息到想逃。
她不怪周连进,实际上,二十几岁时,就把全部的爱和热情都给了穆风。
她也不再爱穆风,全身心的信任被辜负之后,很难让伤口痊愈。
带着孩子远赴广州之前,沈慕蓉给穆风写了一条长长的短信:穆风,我们都是缺爱的人,一生都在渴望爱,却不懂如何爱一个人。逝去的就让它过去吧,愿你找到合适自己的人,愿我们学会去爱……
纷纷扬扬的雪漫天而下,王淑媛问,蓉蓉,你还在怪妈妈吗?
沈慕蓉说,我恨过你,但我决定放下!去一个新的环境,让自己沉淀下来,好好生活。妈妈,我会回来的。很高兴你身边有了我爸爸的陪伴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哪怕人生路上风雪兼程。
女儿问,妈妈,广州远吗?那边冷吗?
沈慕蓉说,那边很暖和,有很多花,有很多树……
公众号简介
翠脆生生:中年美少女一枚,现居银川。
出版《两个人的江湖》《我们忘了,爱在婚前》等书,新书《美好的人,都不会孤独终老》《把平凡的日子过得像诗一样》新鲜上市,各大网站和书店均有销售,其他文字散见报纸及杂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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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:灵魂独自芬芳,ID(lhduzifenfang)
乍苦还甜:ID:tianminvzhongnian
情感:迷途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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