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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下午5点,严格接到了女儿班主任老师的电话。
电话里,她表示放学快半个小时了,希望他尽快去接女儿。
言辞冷淡,颇为不满。
严格顿感难为情,脑海里下意识地就开始责备妻子,他每天辛辛苦苦上班,怎么她连接孩子这点儿小事竟都记不住!
放下老师的电话他立马翻出妻子的号码,脑海里却猛地浮现出早上妻子拉着行李箱摔门而出的背影。
他忘了。
今天早上妻子和他吵架离家出走了。
大抵是回娘家了吧。
收拾行李的时候,妻子倒是一脸怒气地把照顾女儿的相关事宜跟他倒了一大堆。
“你放心,离了你这个家照样转。”他记得,他是这么回答的。但事实上他当时是在气头上,什么都没听进去。
毕竟,这样的场面他不是没经历过。自打有了女儿后,妻子和他不知道争吵了多少次,她拉着行李箱回娘家也不是没有过。
只是她最后都很快就回来了。再不然,就是女儿放学了她会把她接走,一起在丈母娘那儿待几天。
刚开始的时候严格也会好声好气地求和,哄着她回来。可后来严格就知道了,妻子放心不下女儿,而带着女儿回娘家又诸多不便,到底也是走不了几天的。
因此,他对她的离家出走后来也就没放在心上了。只当她出去散散心,他也清净几天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只是没想到这次,她走得竟这么利落,连女儿都没带上。
既然如此,那就看谁能熬得过谁吧。拿起外套,严格起身去幼儿园接女儿,他就不相信,嗜女如命的妻子能忍得住不见女儿。
果然,晚上七八点,妻子的号码就打到了女儿的电话手表上。以送水果为由,他竖起耳朵来探听情报,可女儿见他进来就朝电话里嚷嚷爸爸来了,没等他开口那边的妻子竟然就挂了线。
在孩子面前被轻视,严格觉得脸上很是挂不住。
所幸孩子小,并没有太大情绪。得知经常给她立规矩的妈妈有事出去几天,她甚至还有点小兴奋。
这让严格松了口气,只要孩子不闹腾,那就没什么可烦恼的了。明早送完孩子让母亲过来照看几天孩子,想必也没什么问题。
等妻子回来,家里日子过得有条不紊,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整天唠叨她不容易,不就看看孩子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嘛,这有什么难的?
她能做的,孩子奶奶可以帮衬着做,真以为老严家离了她过不下去了?
搞不好,这次风波过去后他的家庭地位还能升一升呢!
这么一想,他对接下来的日子竟然还有点小期待。
2
只是这种期待,很快就被现实打破了。
翌日一睁开眼,竟然已经快8点了。他被惊了一跳,生怕待会儿去了老师又批评人。
猛地弹起来,他着急忙慌地开始找自己的衣服。往日,他每天要穿戴的衣服妻子都会头天晚上摆在床头柜,以防他第二天手忙脚乱。
可现在,那里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塞了烟头的易拉罐。
他很久以前就想在卧室里边抽烟边刷手机了,无奈妻子管得严,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。
昨天晚上,他刷着手机边喝啤酒边抽烟,真真是眼福口福一起享了。最主要的是,没有人唠叨他不讲卫生,没有人让他再重新洗漱,真是痛快!
可现在,痛快被后悔取而代之,只剩下了满心的焦急。
他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,找得到衬衣找不到外套,找得到裤子找不到腰带,就连袜子他也没翻出来。
到最后,他稀里糊涂地随手扯了一套,就连袜子都还是昨天脱下的。不过他觉得男人的衣服也没什么讲究,袜子又穿在鞋里别人又看不见,也无伤大雅。
可惜,他可以对付,女儿却不行。
穿什么样的衣服,扎什么样的头发,别什么样的发卡,小女生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要求。
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哪儿会这些,再加上时间来不及了,他又是哄又是骗又是骂的,才把她搞定。
等到出门,早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。迟到是不可避免的了,索性就好好吃顿早餐吧。
“爸爸,你太好啦!”女儿拿着油炸的糖糕笑得眼睛都弯了,“妈妈可从来不让我吃这些!”
“那待会儿你和奶奶就乖乖去学校啊!”严格叹了口气,只能等自己老娘来了,他可不想去挨批评。
将近20分钟,严母匆匆忙忙赶来,这才让他松了口气。把孩子送到校门口,他就嘱咐让母亲待会儿打车回去,自己则以上班为由溜之大吉了。
迟到是逃不掉的了。所幸他是头一回,领导倒也没说什么,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要他注意下形象。
他愣了愣,低头摸索着才发现自己衬衣衣领外翻着,裤子的拉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。他脸“腾”地一下爆红了,遮掩着在同事的哄笑声里赶紧逃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真是出师不利啊!还不到两个小时,他竟然觉得比往常工作一整天都还累。
严格靠在椅子上仰天长叹,看来看孩子确实不是件轻松事儿。不过想到有母亲在,他也就折腾这一回,就忍忍吧!
果然,母亲来后,孙女的吃喝拉撒睡她都全包了,还真没让他插手过。不仅如此,他晚上出去应酬玩耍也不用报备,别提多潇洒了。
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,身边空落落的他到底有些不习惯。可也仅仅是不习惯而已,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。
这才几天?可不能这么怂。翻着妻子空荡荡的朋友圈,严格这么想。
3
只是他不急,母亲却急了。
“按理说年轻人的事儿我不该插手,可你们到底又是为什么啊!都这么长时间了,该去接她了。”
“不用管,没事的。再说哪有很长时间?”
“都一个星期了还不长?”
“一个星期了?”严格有点吃惊,这倒是从来没有过的。以前最多也就三四天,没那么久啊!该不会出事了吧?
想到这,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联系一下。可犹豫了一下,还是招呼女儿用电话手表打了过去。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。听语气,倒不是像有事儿的样子。既然这样,这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?好在没等他示意,女儿就替他问了这个问题。
“囡囡,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,你想跟谁住一起?”猝不及防地,妻子竟然来了这么一句。
这问题,把屋子里的三个人给惊住了。母亲吓得赶紧接过手表询问,他惊得心跳都加速了,女儿吓得更是直接就哭开了。
“你不是说没事儿嘛!怎么连离婚都提出来了!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啊!”好不容易把小孙女哄去睡觉了,母亲对沙发上的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。
“能怎么回事,还不是她小题大做!在家看孩子看得好好的非要搞什么兼职,工作没找到也就算了,还把押金给赔进去了!”
“我严格是差那点儿钱的人吗!把孩子看好不就行了,搞那点儿兼职顶什么用,还离婚,离就离,谁怕谁!”
“哎呦,你这是说的什么话!当男人的哪能这么没气量啊!她要实在想上班就上啊,我给你们看孩子就是了!”
“你以前不是挺看不上她的吗?去年不还在嘀咕吗!”
“我那不是想让你们要二胎吗……哎呦,我现在想通了,二胎的事儿你们年轻人想怎么样怎么样了。”
“说到底这个儿媳妇人还是不错的,虽脾气不好但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,前段生病的时候她又那么照顾我。所以离婚这事儿啊,我绝不答应!”
母亲越说越激动,掏出自己手机就拨给了儿媳妇,通了就把它扔给了沙发上的他,扭头回卧室了。
一人一机,就这么被晾在了客厅里。
“喂?”
“妈?”
“是囡囡出什么事儿了吗?”
妻子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,焦急又担忧。
“是我。”严格回,那头,却沉默了……
4
严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,整个人都是懵的。
昨天晚上,无论他说什么,妻子都没有回应。
“孩子的事儿都是妈在忙活吧?”只最后挂断的时候,她说了这么一句。
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,他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,准备送女儿上学。
“爸爸,妈妈还会回来吗?”孩子虽小却什么都懂,不像头天那么多要求,今天的出门流程她都很配合。
“是我不听话吗?所以妈妈生气了要离开?”没得到大人的回应,孩子自顾自地说起来,“肯定是,是我最近表现不好……”
“没有,囡囡表现得很好。”他安抚道。
只是到了幼儿园后,严格才知道女儿的话是什么意思。据老师说,这几天女儿的作业做得乱七八糟,朗读课程没打卡,上课也不好好听讲,还老说脏话。
严格一询问,才知道母亲搞不懂就没有辅导女儿做作业打卡,没有妈妈的管束孩子脑子里也就只顾着看电视玩手机了。
至于说脏话,则是因为班里有女生嘲笑她头发编得傻兮兮的,她气不过就学了奶奶的口头禅叫骂起来了。
原来一切都是假象。
严格突然想起了妻子曾说过的一句话,老一辈的看孩子只能解决温饱,教育还得爸妈来。
这天晚上,严格早早就回了家。仔细询问了女儿的作业,认认真真地监督她完成。
原来现在小学生的内容竟已经和他们那个时候差了那么多,语文格式读音都有了不同,数学的题目更是千奇百怪,难以捉摸。
若是不上点心,那些答案他一个读了大学的都有点不敢确定。
可知道答案是一回事,教会女儿知道更是一回事,一场作业辅导下来,严格气得好几次都想爆粗口。
往常家里都是妻子一个人在操持,不吃饭就辅导作业孩子就会饿,吃了饭辅导作业就要写到很晚。晚上还要给女儿洗漱讲故事,等孩子睡着了她还有一大堆家务……
第一次,严格体会到了妻子的不容易。
其实这个时候,他是有时间可以帮把手的。只不过是同事兄弟一招呼,他就想去外面多轻松轻松罢了。
可现在他可以天天出去玩乐了,他竟觉得越来越没意思。身体吃不消不说,和他合得来的几个哥们儿有哪个能天天出来玩乐的呢?
虽他们经常叫嚷着别怕老婆别丢人,可喝得差不多了,不都得老老实实回去吗?
到底不年轻了,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最重要的。
可奇怪的是,那时候就愣是没往这方面想。就只是觉得老婆烦,孩子不懂事,没有自由。
大抵人就是这样的吧,得不到的总觉得是好的。
想到这,他这才有了悔意。
5
可他这点子悔意,在妻子面前显然不值一提。
电话不接,微信不回,堵到丈母娘家竟得知丈母娘根本不知情,也根本不知道女儿离家出走的事儿。
一个女人家家的,自己出走了都十天半个月了都没人去寻,回回打电话都说自己挺好的,也不知道背地里是吃了多少哭吞了多少泪。
一想到这点,梁母就心酸得泪如雨下,当场就甩了女婿一个耳光。
“当初把女儿交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的!离!找到了立马去民政局!我们梁家的闺女不是给你白白作践的!”
这一耳光下来,严格动也没敢动。他这回是真的慌了,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所想,直觉告诉他,妻子这次要离婚很可能是真的。
来不及再多责备,梁母赶紧发动关系寻找女儿。最后,在女儿幼时玩伴那旁敲侧击地得知了女儿现在的住处。
乌石镇。大概离市里近两个小时路程。
得到妻子的行踪,严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看来妻子还是不舍得的,到底还是没舍得离这座城市太远。
没有太多言语,一行人很快就驱车赶往乌石镇。
车子行驶在有些寂寥的水泥路上,严格思绪万千。
他想到了与妻子初识的场景。
公交车上,女孩儿默不作声地替弄丢零钱的他投了一个硬币,他满心感激致谢,女孩却只笑着摇头说举手之劳。
彼时,车上比肩接踵,人声鼎沸。可他的脑海里,就只剩女孩儿巧笑嫣兮的美好……
青春的悸动在少年的心里默默埋下了种子,不知所起,但一往而深。再后来,他又曾多次追上那辆公车,只为邂逅那份怦然的心动,可她,却再也没有出现。
只等到这段记忆都要模糊了,他与她在大学的校园竟又不期而遇了。
你是我的命中注定。
无巧不成书。
艺术来源于生活。
再看到女孩的时候,严格的脑海里蹦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。原来那些偶像剧里的剧情不全是胡诌的,那些书里爱情故事的桥段也不是假的,关于爱情,真的就是命中注定。
车子在某民宿门口挺住,严格的回忆也随着刹车戛然而止。他手足无措地从副驾驶走下来,只觉得心烦意乱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他竟然有点害怕面对妻子。是怕她大吵大闹吗?还是怕她坚决要离婚?他自己都说不清楚。
大脑一片空白,他只机械地跟着丈母娘往里走……
似乎过了很长的走廊,待他恍惚过来,丈母娘已经和妻子抱在了一团。见到女儿,丈母娘又骂又心痛,骂她不管不顾,心痛她有事儿都不回娘家。
话里话外,自然都是对他的不满。
严格走上前去,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想说什么。后来还是妻子劝住了娘家人,主动提出想和他单独聊聊。
“回来吧,兼职的事儿我不会再提了,工作的事儿我们可以再商量。”
“不用商量,我现在在给这间民宿做宣传发传单,一天六十块,包吃住。”妻子笑着朝前厅指了指,“老板娘是个好人。”
看着妻子那一脸满足的样子,严格只觉得好笑。一天六十块,一个月还不到两千块钱!把家庭抛在一边,就为了这么点儿钱?!在这风吹日晒难道比在家做全职太太还好?
眼下这话当然不能说这么直白,他只得问妻子,“那孩子怎么办?”
“你可以看啊!妈也可以看啊!你不一直认为看孩子是很简单的事儿吗?”
严格气结,说到底,还是怨他不管孩子,还是在翻旧账。
“我以后会注意安排时间陪孩子的,我现在也知道带孩子的不容易了,以后不会再袖手旁观了。跟我回去吧?啊?”他耐着性子劝妻子。
“不,你不会的。”妻子答非所问,“你的承诺对我来说,早就没有可信度了。”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!”见妻子一口拒绝,严格很快不耐烦了。
“每个家庭总是要有一个人主内一个人主外的啊!你别那么自私好不好,就为了这一个两千块钱一个月的工作,你忍心把女儿的未来牺牲掉?!”
“主内?主外?两千块?两千块也比免费保姆强吧?”妻子笑道。
“严格,你怕不是忘了婚前我是什么样的工作能力了吧?你还不明白吗,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,而是一份属于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尊严。”
“你告诉我,一个没有尊严的母亲,怎么给女儿未来?”
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,你简直不可理喻!”
6
两个月过去了,妻子的妥协他没等到,却等到了他被公司裁员了的消息。
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公司要裁员的消息他早就有所耳闻,可想到他是公司的老人儿了,怎么着也不会轮到他头上,他也就没放在心上。
可没想到,这次裁员裁的就是他们这批老人。
掰掰手指头,快奔四了,上有老下有小的,没了工作可怎么活啊!他们来公司的时候公司还名不见经传,现在发展好了要搞什么新血液了,这简直是过河拆桥啊!
街头的烧烤摊,严格和另外一个被裁的哥们儿愤懑不平,埋头猛喝,尽是咒骂。
到了,哥们儿被媳妇儿叫骂着接回家去了,他则只能自己一个人颤颤巍巍打车回去。
到家后,他拍了半天门才想到,前几天母亲带着女儿回老小区去了。
长长地叹了口气,他晃晃悠悠地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打开了门。打开灯,屋子里死气沉沉,冷冷清清,只有嘀嗒嘀嗒的闹钟回应着他这个晚归的人。
他想到了以前妻子在时他喝酒晚归的情形。生气的询问,无奈的斥责,还有不停啰嗦的各种抱怨。
可到了,她还是会把他扶到床上,帮他洗漱好,没好气地给他煮一碗醒酒汤。
躺在好几天没收拾的床上,他突然就掉了眼泪。
他想妻子了。
想她的斥责,想她的唠叨,想她的醒酒汤。
迷迷糊糊中,他拿起电话拨给了妻子。没等她开口,他一股脑儿地倒出了自己的后悔和思念……
“音音,我头疼,给我煮碗醒酒汤吧。”
7
音音。
他已经许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。
不是“老婆”,也不是“囡囡妈”。不是谁的妻子,也不是谁的母亲,就只是那个无忧无虑巧笑倩兮的梁音。
结婚那年,是他们认识的第六年。之所以等这么久才结婚,只是因为他们两个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。
他的父母是有套房子的,只是妻子觉得和老一辈生活在一起肯定不对盘,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。
那个时候,为了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,他们两个都是没日没夜地工作。白天在公司上班,晚上又去做各种兼职,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。
休息的时候,两人则抱着自己的小金库,一人一串糖葫芦乐呵呵地憧憬着以后……
那时候是真累,可因为有彼此的陪伴,只觉得未来可期。
他们结婚买房是同一天,上午去办了结婚证,下午就去签了购房合同。也就是那一天,她成了他的妻。
自此,她开始慢慢舍弃自我和理想,为他生儿育女,照顾老人,心甘情愿,义无反顾。
而他,虽挂着“丈夫”和“父亲”的头衔,可做的事情和婚前并无太大差别。婚前在工作,婚后也是在工作,似乎没有太大的转换。
可她,却不再是她。
她成了他的妻,成了他孩子的妈,成了他母亲的儿媳妇。而这各种身份转换带来的一切,并不会像工作一样,只要努力认真就可以兼顾。
工作错了可以改,大不了就是被批评被罚款,说破了天不过是被开除换个工作也就是了。
可就养孩子这一项,若错了就会影响孩子的一生。
那么小的人儿啊,除了哭还是哭,可她就要在这哇哇大哭里辨别出她是渴了饿了还是尿了病了……弄不好,还要被埋怨一通。
更遑论,还要面对他母亲的各种刁难和七大姑八大姨的质疑……
这些她的辛苦和难过他都看不到吗?其实不是的,他只是……习惯了。
习惯了不耐烦,习惯了敷衍,也习惯了躲清闲……
现在好了,妻子走了,他也彻底清闲了。
但其实没了妻子他真的清闲了吗?孩子,父母和各种家务,他能行吗?别说这些了,就连他仅能胜任的工作,现在他都没保住。
因着感情,因着女儿,因着生计,他以前以为妻子是不会离开的。但原来并不是妻子离不开他,而是他,离不开妻子。
这一刻,他心里又愧疚又后悔又伤心,近四十的男人,抱着手机哭成了泪人……
8
妻子回来了。
睁开眼看到床头柜上衣服的时候,严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。
难道是昨晚妻子听到他的忏悔回心转意了?
想到这,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,着急忙慌地穿好了衣服往客厅跑。
打开门,就看到妻子在餐桌前忙活,上面摆着丰盛的早餐。
严格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,妻子身形一顿扭头望向了他。
四目相对,相顾无言。
到了,还是女儿的叫喊声打破了这灼人的尴尬。
“你父亲生病了,吃完饭赶紧去看看吧。”安顿好女儿,妻子主动开口。
父亲生病了?听到这消息严格心里又是一阵懊恼,他不但不知道,竟还把孩子放过去折腾他们。
这么一看,他作为儿子、丈夫、父亲哪个都不合格。
所幸,老爷子身体没什么大毛病,只需要卧床休息一段就好。再加上儿媳妇回来了,心情好,看着精神也好了很多。
临出门的时候,母亲拉着他的手说了儿媳妇一大堆的好,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过日子,别再惹媳妇儿生气了。
破天荒地,他没有反驳只点头顺从。经这一闹,他知道了妻子的重要性,自然想好好珍惜以后的日子。
他都想好了,先认认真真跟妻子认个错,再求岳父母监督,以后他一定虚心改正好好过日子。
可妻子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些话题。每当他提及的时候,她都一笑而过,提醒他现在找工作才是正经。
就这样,他开始在外奔波找工作,妻子则仍旧在家操持,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……
可工作不是这么好找的。前不久,他还从心底里瞧不上妻子那一月两千的工作,可现在,他却已经和妻子面临着同样的问题。
好的工作瞧不上他,待遇差点儿的他又看不上。就这么折腾了快两个月,他才找了个勉强能凑合的文职类工作。
接到面试成功的消息时,严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这工作虽没有待遇很高,可总比没有强,毕竟,没有工作的日子太难熬了。
走到这步,他也终于明白了妻子的那句话,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份工作,而是一份尊严。
没有工作就没有经济,也没有相应的社交圈,更没有底气。
即使在家里他做家务做得腰酸背痛,他给孩子讲题讲得口干舌燥,他照顾老人照顾得头昏脑胀……可在外人看来,没工作的人就是个吃闲饭的。
至少他这个时候还有妻子的理解和支持。可妻子那时候呢,只有他的不耐烦和敷衍,甚至是嫌弃。
每想到这一点,他都后悔得想甩自己两个耳光……
9
再一次和妻子相对而坐,严格恍若隔世。
不出他所料,妻子再次平静地提出了离婚。
他知道,这一天迟早会来。
父母朋友都以为他们已和好如初,但真实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现在,他每天要穿的衣服不用妻子准备了,他甚至还会帮妻子孩子准备第二天的衣服。他知道分担家务了,知道辅导孩子写作业了,也知道隔三差五地给双方父母表孝心了。
现在遇到家里的事情,他不再不耐烦,不再敷衍,不再逃避了。他明白了,他以前的那些自由都是建立在妻子的痛苦上的,他不该那么做。
他在慢慢改,慢慢找,慢慢变回从前为那个女孩怦然心动的少年……可妻子不愿等了,她已经心灰意冷。
离家出走半个月丈夫没来找我,回家一看后,我决心和他离婚。
见妻子心意已决,他苦笑着点头答应,两人商议为了孩子考虑暂不公开。
茶未凉,人已离开。
微风吹起妻子白色的纱裙,使她看起来像只茕茕孑立的白鹤,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他的生命中。
“梁音!”他猛地起身大喊,“你自己培养的老公自己负责,这一次,换我赌了!”
这一刻,他决定,无论未来发生什么,他都要把自己的那个女孩儿重新追回来……(作品名:《百态婚姻ll:老婆大人请回头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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