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希金的《给娜塔利亚》① 我为什么不敢说? 我喜爱玛尔戈。 连我也终于有幸知道, 爱神丘比特是只什么样的鸟②。 热情的心已被迷醉! 我承认——我也在恋爱了! 逝去了,幸福的时代! 那时,我不知道爱情的重担, 我过着日子,唱着歌, 无论是舞会或是剧场, 无论是在娱乐场或游艺会, 我都像轻风一般地飘飞, 那时,为了故意嘲弄爱神, 我也曾对亲爱的女性 画幅漫画以示讽刺, 但我自己也终于堕入情网, 唉,我自己也已发狂。 嘲笑,自在——都被置之不理, 我也推出了凯图③们的行列。 我现在是多愁善感的赛拉东④! 一看喜剧女神的侍女, 我的秀丽的娜塔利亚, 爱神之箭便射进我心里。 娜塔利亚,我承认, 你已俘虏了我的心, 我还是第一次感到羞涩, 我爱上了美丽的女性。 一整天,无论我怎样折腾, 只有你萦绕着我的灵魂。 夜降临了,在虚幻的梦里, 我看见,穿着轻巧的衣裙, 可爱的人儿仿佛和我在一起。 那怯生生的甜蜜的呼吸, 那比白雪还要白的 胸脯的微微颤动, 还有那眼睛,半睁半闭, 静谧的夜,淡淡的幽暗—— 这一切都使我的心狂欢!…… 凉亭里只有我和他 我看到了……纯洁的百合花, 我颤栗,苦恼,说不出话…… 而醒来……我只看见 一片幽暗挤在孤寂的床前! 我不禁深深地叹息。 懒洋洋的黑眼睛的梦 正展开双翅去飞。 我的热情越燃越烈, 折磨认人的爱情的郁结, 时刻都使我更疲弱, 我的思想总在追求着什么, 可追求什么呢?——谁也不肯 对着女子开口明说, 而是这样那样地诸多掩藏, 可我却要直诉胸臆。 所有的恋人都愿意 要他们不知道的东西, 他们的脾性使我惊奇。 而我去愿意裹紧外套, 歪戴着好汉帽, 就像菲里蒙⑤那般 趁着黄昏后的黑暗 握住安纽达⑥柔软的手 把爱情的苦诉说不休, 并对她说,她已归我所有。 但愿你像娜左拉⑦, 以温柔的目光将我挽留, 或者我象白发的奥倍肯⑧, 那个被命运遗弃的老人, 他为小巧的罗金娜⑨看中, 戴着假发,披着斗篷,以鲁莽的火热的手, 抚摸着雪白丰满的柔胸…… 我愿……但是我的脚 跨不过茫茫的大海, 虽然我爱得发狂, 可是既已和你隔开, 我也就失去了一切希望。 可是,谁是你温存的赛拉东, 娜塔利亚,你并不知道。 你至今也还不会懂, 为什么他不敢抱任何希望, 娜塔利亚,请听我倾诉苦衷。 我不是宫中的君主, 不是土耳其人,也非黑奴。 是知礼的中国人? 是粗鲁的美国佬? 这样猜测都不行, 别以为我是德国鬼, 手里拿着啤酒瓶, 头上戴着尖顶帽, 手卷的纸烟不离嘴; 别以为我是重骑兵, 手执长矛,头顶钢盔, 我可不爱战场上的轰鸣; 为了亚当犯过的罪孽 我的手不会举起沉重的 刀、枪、剑、戟。 “你究竟是谁,唠叨的恋人?” 请看一看那高耸的院墙, 那里面笼罩着寂寞的永恒暗影; 请看一看那紧锁的门窗, 那里点燃着昏暗的神灯, 娜塔利亚,我……是苦行僧⑩。 1813 汤毓强 陈浣萍译 ①这首诗是普希金在皇村学校时期写的诗中最早的一首。 娜塔利亚是B.B.托尔斯泰在皇村剧院的农奴女演员。 ②希腊神话中的爱神,是有翅的,手执羽箭的神童。被 他的箭射中的人就会迷醉于爱情。 ③凯图,纪元前一世纪的罗马政治家和禁欲主义哲学家。 ④赛拉东,法国作家尤尔菲的小说《阿斯垂》(1617)中 的主人公。 ⑤⑥菲里蒙和阿妞达是阿波列西莫夫的歌剧《磨坊主—— 吹牛骗人的魔法师》中的角色。 ⑦娜左拉是沙宁队歌剧《被愚弄的守财奴》中的女主角。 ⑧⑨奥倍肯和罗金娜是法国作家鲍玛溪晒的戏剧《西维 尔的理发匠》中的人物。 ⑩普希金把皇村学校比作寺院,把自己比作和尚。皇村 学校规定学员在六年学习期间不得离开学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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