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事情,只要姐夫小姨子都愿意,就是一件好事情。这样的事情,曾经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家,说起这件事,从开头到经过,大部分是美好的,只是最后的结局,稍微有那么点遗憾。
我爸一辈有亲弟兄5个,他排老五,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比我爸大11岁的大伯身上。
大伯是一名退伍军人,他1976年夏天转业到县里化肥厂,成为家里第一个挣国家工资的人。因为长相帅气,说话幽默,大伯在化肥厂很受女同志欢迎,就连干部家庭的女孩也愿意和他嬉闹,家里有一张1977年夏天,大伯和3个县城姑娘在一起的合影,虽然历经40多年,但是照片里的青年男女依然散发着青春活力。
叶红是化肥厂当时那些姑娘们中,家庭条件比较一般的,她的父亲很早就没了,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小妹妹。1977年冬天,才来到化肥厂上班不到一年的叶红,就成了大伯的新媳妇。叶红是个大高个,从照片来看,似乎比我大伯还要高一些(我没见过本人),身体也很壮实。据说,当年奶奶第一次见到她后,一下子就认定她是家里的大媳妇,可见叶红当时在婆家特别受欢迎。
大伯和叶红,1977年冬天认识,过年前见过双方父母,第二年“五一”结婚,腊月就生了第一个孩子。在那个年代,这样的事情还是非常罕见的。另一个侧面,也说明了当时小两口的浓情蜜意。
叶红就这样成了我的大妈,由于从小没有父亲,她劳动积极,有力气,干活从不推脱,不偷懒,每到农忙时节,就和大伯回村帮忙收割庄稼。
叶红是奶奶第一个媳妇,也成了奶奶为其他儿子们选择媳妇的标准。叶红家还有一个妹妹,比她小8岁,叫叶琴,与姐姐不同,叶琴长得清秀,喜欢安静。因为母亲羸弱,叶红、叶琴姐妹从小就相互照顾,尤其是姐姐对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,因此,姐妹俩感情特别好。姐姐成家后,叶琴常常是半月来一回,来一回住半个月。
叶红嫁过来3年,为大伯生了2个儿子。妹妹叶琴给姐姐伺候月子,哄孩子,立下大功劳。
可惜好景不长,1982年,刚刚给第二个孩子断了奶,叶红一向结实的身体出现了异常,开始主要是例假紊乱,而且总是去不干净。她一开始也没当回事,该上班上班。后来在妹妹叶琴催促和陪同下,去医院做了检查。检查结果是子宫肌瘤,需要手术。为了稳妥,决定到省人民医院手术,可省人民医院最后检查结果是宫颈癌。那个年代,宫颈癌这种病不多见,这么年轻的更不多见,可偏偏年仅27岁的叶红就摊上了这个噩运。
因为发现比较及时,手术后,本来是有很大可能不再复发的。可忧心两个幼小的儿子,还有无法面对自己再也不能生养的现实,最终各种压力攻陷了叶红的心理防线,她一改之前乐观开朗的性格,有些喜怒无常,和老公吵架,同事吵架,甚至和原本融洽的婆婆吵架,没来由的打骂两个年幼的孩子,吵完、闹完被子里流泪到天明。
两年后,病情复发,她的身体出现多处转移病灶,最终,留下两个孩子撒手人寰。此时,大的刚满6岁,小的还不到4岁。
孩子们在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失去妈妈,奶奶忙着二伯的婚事无暇顾及。大伯的厂子改制在即,焦头烂额。小姨叶琴就成了两个孩子最依恋的对象。21岁的叶琴刚刚经历了失去她从小到大依恋的姐姐,紧接着高考落榜,人生坠于低谷的她承担起来照顾两个年幼外甥的职责。
放弃复读,白天上班,晚上跑去姐夫家看两个外甥,接下来的2年里,叶琴的生活就是在自己家、姐夫家和工作单位间奔波。
孩子们把小姨当作妈妈,可姐夫家毕竟不是自己家,叶琴又要照看孩子们,又要避免人们的闲话,更要保全自己的名声。
两年时间,愣是把20出头的叶琴磨炼成熟起来。家人希望叶琴不要把自己和姐夫家绑的太牢,毕竟姐夫还要给孩子们找继母,叶琴自己也要嫁作他人妇,可此时的叶琴和两个外甥彼此更加依恋。
大娘去了2年多,大伯也知道全亏了小姨子叶琴的付出,他很感激这个小姨子,好吃好喝都要留着叶琴来了吃,发工资了也想的给孩子小姨买东西,买衣服。
小姨子天天往姐夫家跑,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有一段时间,为了避嫌,叶琴没来大伯家。可是,一次两个孩子接连发烧咳嗽,叶琴没办法,又开始悄悄跑去姐夫家。
大伯一表人才,妻子去世后,也不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他,可他坚持下班就回家。奶奶早就想把两个孙子接走,好让大伯再娶,但大伯坚持己见。
大伯最终还是娶了比他小9岁的小姨子,叶琴也终于成了两个亲外甥的新妈妈。
1987年夏天,大伯娶了自己的小姨子叶琴,我的两个堂哥也有了自己的新妈妈。当时因为二伯三伯还没娶媳妇,大伯和叶琴的婚礼办的非常简单。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,新媳妇就算娶进门了。
大伯对叶琴比对姐姐叶红更好,更体贴,婚后,他一度沉浸在甜蜜、幸福中,甚至当时有人开玩笑说,梁老大娶了小姨子,睡着都能笑醒来。
大伯的幸福和30多岁还娶不到媳妇的二伯三伯形成鲜明对比,据说,因此,奶奶曾安顿大伯和叶琴少回老家,等老二老三娶了媳妇,再常回来吧。
1988年,化肥厂改制,叶琴成了化肥厂销售科一名售货员,据说连一袋化肥都抱不起来的她,却成为了全厂的业务精英。
一家4口在经历了3、4年不堪的生活后,终于过上了有模有样的日子。
1989年,大伯和叶琴的女儿出生了,叶琴一见到这个孩子,就觉得孩子长得像她姐叶红。为了对姐姐表示怀念,他们给孩子取了“朱朱"这个小名。但是,因为违反计划生育政策,在奶奶的提议下,“朱朱”被过继给了二伯(当时二伯娶了一个做了绝育手术的离婚女人)。
可能正处于生育年龄,第二年,叶琴又一次怀孕了。为了保住工作,也为了孩子们更好的生活,叶琴背着大伯到县计生站做了人流和绝育。
叶琴对姐姐留下的两个男孩视如己出,为了两个堂哥能健康成长,她不惜作出一副重男轻女的姿态,对待亲生女儿“朱朱”反而要求苛刻。
6岁以前,“朱朱”不得不在村里跟着二伯生活,后来二伯娶的离异女人不辞而别,“朱朱”事实上是在奶奶家长大的。
孩子们都上学了,大伯却下岗了,因为超生问题,家电、缝纫机、自行车等值钱物件悉数被计生队拉走顶了罚款。大伯和叶琴的家庭陷入困境,为了孩子们念书,叶琴白天农资市场卖化肥,晚上去饭店做服务员。
1995年,大伯終因超生被人举报。那一天,家里来了很多计生干部,叶琴四处求人,才总算暂时平息下来。
可几个月,大伯家的彩电、缝纫机、自行车还是莫名其妙被计生队搬走了。
1998年,8岁的朱朱刚上二年级。这一年,18岁的大哥考上了中师(师范学校),16岁的二哥初中没念完,去省城打工去了。同是这一年,化肥厂经营不善倒闭了,大伯下岗了。
为了凑够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,叶琴白天在县农资市场卖化肥(帮个人卖),晚上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当起了服务员,生活就这样勉强维持了下去。
三个孩子,一个教书,一个修车,姑娘朱朱最有成就。在大伯和叶琴的辛勤努力下,大哥中师毕业后,在县城一所初中教了书,成为奶奶和叶琴的骄傲。二哥学了修理工,后来自己开了修理铺,不过,因为生意一般,已经换了好多个地方。
堂妹朱朱2008年以655分的成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法学专业,2012年保送本校研究生,2016年,成为华为公司法务部一名国际律师。朱朱目前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。
比起朱朱,大伯和叶琴最操心的就是二哥,二哥生意不稳定,自己又抽烟喝酒打麻将样样俱全,而且处于一直在创业,就是不挣钱的处境。为了一家人能生活下去,大伯两口子只能明着暗着贴补他的家庭。
就因为这件事,大哥大嫂还常常吵闹父母一碗水端的不平,厚此薄彼。堂妹朱朱私下也抱怨,认为二哥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。
2018年,64岁的大伯突然中风,都没等到女儿朱朱回来就在昏迷中离世。这一年春天,83岁的奶奶刚刚去世,朱朱请假一个月回国陪伴了奶奶最后的日子,可她刚刚返回工作岗位不到两个月,大伯就溘然离世。
奶奶去世前,亲人们按部就班完成了所有的告别,形式上的,心理上的。大伯去世,却没给妻子亲人一个告别的机会。
大伯中风时,叶琴正在大哥家帮大哥带刚满月的二孩。大哥两个孩子,二哥一个孩子,不到10年,叶琴给2个儿子带大了3个小孩。等她匆匆忙忙赶回来后,大伯已经人事不省,几个小时后,人就没了。
大伯走后,叶琴跟随姑娘朱朱出国,可是在异国他乡,她最牵挂的还是两个儿子的生活。
2018年秋天,叶琴跟着朱朱去了法国,为了让叶琴忘掉悲痛,朱朱带着叶琴在西欧各国旅游了3个月。
异国他乡的风俗人情暂时淡化了失去伴侣的忧伤,但理性回归的的叶琴还是坚持要回国。她对快30岁还不找对象的女儿朱朱心存不满,她对远在国内的儿子孙子的生活牵肠挂肚。
2019年春节前,叶琴又回来了。
人生归途,3个孩子因为叶琴的最终归属闹意见,而叶琴要不要再找个老伴成为事件导火索。去年,大哥的小儿子也上幼儿园了,闲下来的叶琴突然觉得自己孤单了。在儿女家里,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。
二哥因为赌钱欠了外债,修理厂房租一年多没付。房东老李68岁,是个体制内退休的单身老头。老李头40多就和妻子离婚,自己守着好几处房产。
叶琴常去修理厂给二儿子做饭,一来二去,她和老李头也就认识了。老李头离婚后,几十年不与儿女交往。50多岁的叶琴温柔、能干,老李头就产生了和叶琴搭伙过日子的想法。
老李头把想法和二哥二嫂一说,二哥两口子没有一个不愿意的,积极的二嫂就成了为老李头穿针引线的红娘。
起先,叶琴不同意,她认为自己马上60了,没必要找老伴了,况且老李头都快70了,她也不用再找一个比他还老的伺候着。
可是,二哥二嫂一心促成叶琴和老李头的婚事,他们动员了大哥大嫂一起做叶琴的工作。轮番劝说下,最终,叶琴也就勉强答应了。
两个儿子答应,这件事本来毫无悬念了,可受教育程度最高,思想最开放的女儿朱朱却坚决反对,她反对的理由很封建,那就是,她不能容忍将来自己的妈妈不和自己爸爸在一座坟茔。她认为,大哥二哥劝叶琴嫁给老李头别有用心。
为此,她在二哥家打闹,痛骂大哥大嫂。
因为女儿的反对,叶琴再婚的事情就被搁置了。
再嫁的事搁浅了,可兄妹3人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团结了。其实,关于叶琴在家庭里的位置,人们心里都有公论,那就是叶琴才是大伯相伴一生的女人。
对待姐姐,她能牺牲自己照顾她留下的孩子,对待子女,她总是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成全他们。对我们这些见证者而言,我的这位大妈,为我们树立起了一座做人做事的丰碑。
过年那几天,我和父母专门去二哥家看了叶琴,在和母亲聊天中,她提到:她老了,嫁不嫁人不重要了,不过,她根本不在意百年后自己葬在哪里,什么名分。她希望朱朱能够理解她,也理解他的两个哥哥。兄妹三个能够团结互助,把日子过好。她现在的想法,就是趁着还有精力,好好再干10年,为二儿子的生活帮点忙,她希望女儿朱朱放下成见,也一起帮帮二哥二嫂。
结语别一说姐夫娶了小姨子就认为不入流,真正愿意嫁给姐夫的小姨子中,也不乏像我大妈叶琴这样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女中大丈夫。
有时候,女人能做到的,男人未必能做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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